【電影影評心得分享】 肌膚Pieles (2017)



首先要承認這確實是一部充滿獵奇元素和惡趣味的電影,部分片段甚至會給人帶來不適感。但除去那些淺顯的噱頭,本片的多個故事還是有些更深沉的意味。

與誇張奇葩的設定相比,本片的色調與配樂顯得尤為清新而舒適,粉色與紫色交替充斥著鏡頭,營造出了一種甜美夢幻而不真實的氛圍,如此飽滿的配色讓人不由得想到韋斯·安德森的《布達佩斯大飯店》。

糖果配色下,一張張畸形怪異的臉龐逐個出現,讓人驚愕而措手不及。雖然差別甚大,但很快這種美與異隨著故事情節的發展而完美地相容,似乎我們正在欣賞一個個美妙的另類童話。


敘事方面,必定會被怪異的面容與體態搶去風頭,甚至會令人忽視。但每個故事卻沒有過分依託於這些獵奇元素,反而有著屬於自己的內核。其中還有涉及到“戀童癖”“妓女”“遺傳病人士生育權”等等比較沉重的社會話題,當然還有畸形人士所代表的弱勢群體的生活窘況。

全片採用多線敘事的手法,每個故事之間互有關聯,共同構成了社會弱勢群體的群像。


第一個故事開始與17年前,一個戀童癖在妻子分娩那一天選擇釋放自己的本性,由此認識了一位天生沒有雙眼的少女(也是後面故事的主角,這裡暫稱無眼女) .有幾句台詞讓我印象深刻,在戀童男糾結之時,妓院的負責人這樣勸他“但你又能怎麼辦?你沒法控制自己的本能,你現在的症狀將會伴隨你一生......但我們沒法逃避,因為我們自己便是恐怖的源泉”幾句話概括出了戀童癖的窘境,作為一種性傾向,終生都不會改變,但又因為其不道德性,一輩子都只能活在壓抑的陰影當中。他們永遠沒辦法承認自己,更沒辦法愛自己,始終活在痛苦之下。


托德·索倫茲曾經也有多部作品涉及到戀童癖的題材,其中他的代表作《愛我就讓我快樂》中父親對兒子坦白“我無法改變,我不會強姦你,我只會默默地自慰”更是將戀童癖的尷尬境地展現的淋漓盡致。之所以談了這麼多,並不是有什麼洗白的目的,其危害性的事實是永遠無法改變的。只是作為人性與秩序的尷尬產物,值得我們藉此多多深思兩者的關係。

為了緩解自己的羞愧感,他送給無眼女孩一對粉色鑽石來假替她的雙眼,而原本在一直啜泣的少女,也在得到鑽石之後進入美妙的幻想之中,從此與鑽石無法割捨。


十七年後,無眼少女早已成為一個靠賣淫為生的妓女,她在工作中一定要佩戴兩顆鑽石,否則會非常痛苦。兩顆鑽石根本不會在生理上對她有任何的幫助,而在心理上,則是她通往健全人社會的鑰匙,有了美麗的鑽石眼在她看來就相當於真正擁有了雙眼,會讓其他人忘記她的殘障事實,能讓人以對待普通人的方式來對待她。


然而事實上,這都是她的一廂情願,所有的客人反而都是因為她沒有雙眼看不到對方而選擇她,藉此來緩解自己的羞恥感與負罪感(頗有幾分“掩耳盜鈴”的意味),無眼女代表了處於社會底層的弱勢群體們對於上層社會的渴望,他們幼稚地認為低劣得佯裝成上層人物的樣子,便可以得到接納,然而殘酷的上層社會只會視其為笑柄,利用他們卻讓他們不自知。

另一位女主角出現,她是一位體態臃腫的老女人,從來沒有感受過愛的滋味,只能通過對無眼女愛撫來發洩自己壓抑的性慾,卻從來不敢和無眼女說上一句話。直到她因為經濟原因打起了鑽石的主意。

無眼女丟失了鑽石以為自己失去成為健全人的機會,但在生活所逼之下,她才發現,無論有沒有鑽石,自己都只是一個可憐的供人滿足特殊嗜好的殘廢玩物。所以當胖女人還給她鑽石的時候,她反而不再留戀。一直淪為玩物的無眼女卻始終沒有親密觸碰過其他人,胖女人因愧疚而滿足了無眼女的觸碰要求,這種親密的感覺也最終讓兩個人走到一起。一個是無眼的妓女,另一個是從沒戀愛過的胖女人,兩個人都有著不被主流社會所接納的方面,這種相同的境地讓二人互相理解,互相好奇,最終走向親密。

第二個故事的設定更加令人咋舌,女主角嘴和肛門的位置與常人剛好相反,十分荒謬,更能直觀地展現出社會對待邊緣人群的態度。一切的起因都是電視上的一段吻戲,關於愛的初動力使錯位女鼓起勇氣,不再甘心囚禁在家中的生活,決定出門直面社會,結果可想而知,她受到了毫無情面的嘲笑甚至傷害。她拿出一本貼滿她照片的本子,每張照片的她都粘著一張大大嘴唇。

通過這個本子我們可以看出錯位女與無眼女一樣,始終嚮往著進入到正常的社會並被接受,嘴唇貼紙便相當於她自己的“鑽石”,不同與無眼女的是,她清楚地了解到自己的不同,甚至有些固執地闖入正常的社會,因此她也得到了更加殘酷的對待。害怕的她回到了家,在途中碾壓了紫發男的雙腿,著急的父親則告誡多與關懷。驚魂未定的她得到了父親的生日禮物--一個可以遮住全臉的馬頭面具。

父親的禮物可能大多是出於對女兒的保護與愛,但是對錯位女來說,卻意味著連至親連無法接受自己的樣子,極盡的失望讓她離家出走,結果被流氓強姦,走投無路的她來到橋邊想要結束生命,卻意外地碰到喜畸男,終於實現了自己的初吻夢。

第三個故事主角是一位面部畸形的女士,她曾與喜畸男有過一段戀情,但是她現在卻和另一位面部創傷的男人一起生活。

不同於無眼女和錯位女,面畸女從來沒有想過要進入健全人的社會,在內心當中她是真正接受自己的,因此在喜畸男求愛時,她毅然拒絕,她覺得真正吸引喜畸男的是她畸形的面龐,喜畸男在身邊只會不斷地提醒她她是個畸形人,她與其他健全人的差別。因此她選擇了另一個同樣有面部畸形的男人,她覺得面畸男跟她一樣接受真正的自己而不是要迎合健全人的世界。


然而在得到一筆橫財之後,面畸男卻表達了為自己整形的意願,讓面畸女無比失望,選擇離開。在所有故事裡,面畸女是最為自尊的一個,她能夠坦然接受事實,不願為大眾審美而改變自己,經過面畸男的事情之後,她則更加堅定了自己的信念,勇敢地向外界袒露自己,開始了自己獨立的新生活。

第四個故事是一對母子,紫發男和他的媽媽,紫發男一直覺得雙腿不屬於他,時常將自己想像為沒有雙腿的美人魚,這個念頭讓他的單親媽媽一直很苦惱,母子關係十分緊張,直到一天紫發男故意讓來往車輛壓傷了自己的雙腿,同時也結束了自己的生命。

聽到兒子的死訊,多年前失踪的爸爸突然出現,正是戀童男,他也揭開了多年失踪的原因--不想傷害自己的孩子。而父親失踪帶來的後果則是紫發男一直缺少父愛,只能靠父親的照片來聊以懷念,照片中父親身上的美人魚紋身讓他產生了奇怪的想法,他覺得只有自己幻化成了美人魚,才會得到父親的愛,於是這種心理逐漸病態化,釀成慘劇。戀童男本以為自己的離開是對兒子最好的保護,但他同時剝奪了本屬於兒子的父愛。

現實生活的單親家庭同樣受困於這種兩難的選擇,父母的離異似乎是對雙方都有益的事情也似乎是無奈之舉,但是對於孩子的巨大傷害卻永遠沒有雙方的利益那麼顯而易見,雖然孩子在不美滿的家庭生活中同樣不幸福,但還是不能否認父母離異給孩子帶來的巨大影響,影片中的故事是有些誇張,但反而能讓人更深刻的認識到這種潛移默化的影響,更能起到告誡的作用。

第五個故事則講述了一個軟骨發育不全的女人想要生子的故事,雖然醫生確診她腹中的嬰兒同樣遺傳了她的病症,但她仍選擇堅持生育。故事主要是要表現健全社會對殘障人士的內在歧視,在經濟利益的驅使下,懷孕的軟骨女只會被命令去流產,來繼續為健全人創造效益。

殘障人士的權益似乎一直被社會所重視,各種殘障人士的專用設施十分齊全,一方面確實有其必要性,另一方面一定程度上反而加深了人們對殘障人士的異化,人們在修建殘障設施的同時卻沒有大幅地更新自己的觀念。此外這里便又涉及到了另一個棘手的道德問題,有殘障遺傳病的人士是否應當生育後代。在托德的《臘腸狗》中同樣涉及到了這一點,男主角的弟弟從小便是弱智,為了免除後患,父親為他進行了絕育手術。

兩個故事結合起來看,我們可以肯定所有人都擁有自己的生育權,但像是低智人群等沒有成熟意識的人,別人是否有權利決定他們的生育權利呢?而一些遺傳性殘障人士到底應不應該擁有自己的後代?這是一個有關於道德的評判,更是一個值得深思社會問題。

這部電影也可以看做是一本另類童話書,只不過漂亮的人淪為配角,而醜陋的畸形人才是故事的主導者,暖心的是,每個主人公都像其他童話書一樣有了一個幸福美滿的結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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